
前段时间,有近半个月的日子,每一天真可以说的上是微风不噪、阳光甚好。常去散步的小路两旁栽满了我很是喜欢海棠花。校园里这条栽满海棠的小径,在我往返教学楼时已走过无数次,却依然不觉厌倦。或许是因为天气格外宜人的缘故,这些日子每次漫步于熟悉的路段,总能欣赏到海棠花愈发舒展,或是在不同的阳光下愈加绚丽。我想,是和煦的春天慢慢的到来了。
海棠的品类有不少,有西府海棠,亭亭玉立,花朵红粉相间,既有着明艳之姿,又不失端庄典雅;垂丝海棠则花梗细长下垂,花朵如娇羞的少女,低眉颔首;还有绚丽海棠,花梗极短,花朵紧贴枝干,花色深红,热烈而奔放 ,每一种海棠花都有着独特的韵味,为这春日增添了无尽的色彩。
一、怡红快绿与绿肥红瘦交织的西府海棠
海棠花开娇艳动人,但一般的海棠花无香味,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其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有如“雪绽霞铺锦水头”。西府海棠花形较大,四至七朵成簇朵朵,树型也能轻松长得很大,多数情况下,西府海棠长至三到五米不成问题。
如“雪绽霞铺锦水头”的西府海棠
长势极好,加上树冠足有三层教学楼高的西府海棠
1.1 红楼大观园中的怡红快绿
大观园中宝玉住处“怡红院”名字的由来
大观园亭台院落刚刚建成,贾政带领宝玉与一众好友前往,为各个景物、院落题名。因当时尚未命名为“怡红院”的院落中载有一株绿芭蕉与红色的西府海棠,宝玉题名了“红香绿玉”,后来元春省亲,将原本的“红香绿玉”匾额修改为“怡红快绿”,才将之定名。
后来随贾家日渐衰败,象征荣国府的怡红院中的红海棠也渐渐枯萎。不过在高鹗续书的后40回中,贾政被皇帝优先了外任,属于是升迁,贾府摆宴为其庆贺,而怡红院中枯死已久的海棠树也在十一月的冬天中枯木逢春似的海棠花开。
NOTE整体来看的话,“怡红快绿”形容海棠和芭蕉确实很是贴切
1.2 李清照笔下的绿肥红瘦
NOTE“绿”代替叶,“红”代替花,是两种颜色的对比;“肥”形容雨后的叶子因水份充足而茂盛肥大,“瘦”形容雨后的花朵因不堪雨打而凋谢稀少,是两种状态的对比。由这四个字生发联想,那“红瘦”正是表明春天的渐渐消逝,而“绿肥”正是象征着绿叶成荫的盛夏的即将来临。
绿肥红瘦的西府海棠
二、低眉颔首,宛如少女的垂丝海棠
不由得想起《红楼梦》中的海棠诗社,当时贾政被点了学差,被“择于八月二十日起身”,可见当时是暑热未消、秋夜已凉。在这之后贾芸在送宝玉两盆白海棠时携的字帖中写道:“认得许多花儿匠,并认得许多名园。前因忽见白海棠一种,不可多得,固变尽方法,只弄得两盆”。因此,宝玉对这两盆白海棠甚是喜爱,大观园众人也因此起海棠诗社咏白海棠。
不难看出,在中秋之后海棠诗社所咏的白海棠绝非是秋海棠(这是与海棠完全不同的两种花卉。秋海棠属秋海棠科,为多年生草本植物,有数百个不同品种),也并非是春日里常见普通的白海棠,而是在秋天盛开的反季节白海棠,足见其珍贵。
从技术层面上讲,这是富于智慧的花农在长期实践的基础上掌握了反季节催花的技术,办法是将其提前放置暗室或低温房中一段时间。这种技术在当时,无疑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无怪乎贾芸为宝玉在秋天送上两盆白海棠能引得大观园众人起诗社作诗了。
低眉颔首的垂丝海棠
在海棠诗社社员的多首咏作之中,首首点明所咏的海棠花开是在秋季。如贾探春有”斜阳寒草”、“苔翠盈铺”的字样;薛宝钗有”胭脂洗出秋阶影”的句子;贾宝玉则开口就是”秋容浅淡映重门”;林黛玉写有”秋闺怨女”、“倦倚西风”;这还不算,就是在后来史湘云的和韵两首中,也都明确写出”霜娥”、“秋阴”、“悲秋”等字样,无一例外。
不妨来分析一下上方卡片中,潇湘妃子林黛玉所做的《咏白海棠》,其中的“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一句对这种白海棠的花形和颜色刻画的十分贴切且到位。事实上垂丝海棠花有粉、红、白等不同颜色,大部分的海棠花,从花开到花落,颜色上会有一个由深到浅的变化。有的所谓的白海棠,也并非纯白色,而是由粉红色逐渐变为白色的。贾芸所购的白海棠当属此类。因此,结合黛玉所描写的白海棠花形与颜色,我猜测这两盆白海棠应是垂丝海棠。
由粉红色逐渐变为白色的的垂丝海棠
三、名副其实,绚丽多姿的绚丽海棠
绚丽海棠究竟能有多绚丽?当你亲眼目睹它的那一刻,便会得到直击心灵的答案。
瞧,那满树的花朵肆意绽放,重重叠叠,挨挨挤挤,像是天边被揉碎的云霞,紫红的色泽浓郁而热烈,从花蕊处晕染开来,花瓣的边缘微微泛着细腻的光泽,恰似为其勾勒了一层梦幻的金边。每一朵花的姿态都各不相同,有的完全舒展,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娇艳;有的半开半合,如同娇羞的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有的只是花骨朵,鼓鼓囊囊的,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尽情释放自己的美丽。
再看那光洁柔滑的枝丫,像是被精心打磨过一般,没有一丝粗糙之感。它们以一种优雅而自然的弧度向四周伸展,与繁茂的花朵相互映衬,构建出一种和谐的美感,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柔美。
最神奇的当属它的叶片了,仿佛被赋予了灵动的情感,会随着时间与心情的变化而改变颜色。起初,它与花朵一同崭露头角,呈现出与花朵相呼应的紫红色,深沉而神秘,与满树繁花融为一体,共同演绎着春日的浪漫。随着时光的流转,它又像是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的画师轻轻点染,渐渐地从紫红向绿色转变。那渐变的过程细腻而微妙,从叶尖开始,一抹清新的嫩绿悄然出现,而后如同涟漪般慢慢扩散,直至整个叶片都被绿色占据 ,鲜嫩欲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生命的光彩,宣告着夏日的蓬勃生机。
四、海棠花开,春风徐来
海棠开了,开在我的记忆中,花瓣随风飘落,翩翩起舞,落在心灵中荡漾着的湖畔水面上,惊起层层涟漪,我依旧无语,嘴角泛起微笑,轻微,深刻。而让人记起的记忆又太深刻,诠释的无法忘怀。
晨光初绽时,枝桠间的海棠正捧着露珠梳妆。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是被春风吻过的云朵,轻轻缀在青枝上。绚烂而温柔。如今看着花枝在风中摇曳,花瓣边缘泛起的淡淡金芒,此刻的海棠,吸收着阳光雨露,让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得更为从容,让最初朦胧的愿景,在日复一日的沉淀中,渐渐褪去青涩,露出清晰的脉络。
暮色漫过围栏时,小径被染成温柔的琥珀色。有花瓣落在石砖上,却不见凋零的萧瑟,倒像是海棠在与晚风私语,虽有孤枝映着渐暗的天色,却依然在枝头擎着最后几簇花影。
此刻站在小径尽头,看春风拂过整排海棠,花枝轻颤如在鼓掌。那些关于梦想的碎片,忽然在花影摇曳中连成完整的图景:原来我们追逐的理想,早已藏在每一次与海棠的相遇里——是晨光中初绽的勇气,是暮色里坚守的执着,是夜色中分享的芬芳,更是风雨里不改的初心。当花瓣落在掌心,我忽然明白,与其说我们在追寻梦想,不如说我们早已在逐梦的路上,活成了自己心中那株盛放的海棠。
那时总觉得梦想如同难以触及的旋律,越靠近越觉得前路漫长,可当我看见海棠在暮色里倔强地仰着脸,忽然明白孤独原是逐梦路上的必修课——那些独自埋首的时光,那些无人倾听的困惑,早已化作养分,让梦想在寂静中悄悄拔节。
海棠,如同初春的梦想,绚烂而温柔。随着时光流逝,那梦想在岁月中逐渐成熟,愈加清晰可见。正如那海棠花,在春风的亲吻下,绽放出无尽的美丽。

